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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第1页）

王筀鵀将自己来西岐的时候，从客舍里听到的关于西伯侯姬昌他们乃是轩辕黄帝后裔这一传闻说给姬昌听，见姬昌的脸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发生了变化。看着他强自装作镇定的模样，她心中暗笑，知道自己这次是抓住了姬昌的痛脚。

姬昌虽然心中有些发慌，但是嘴上犹自强硬的辨道：“正如姑娘所说，现在的氏族公卿，祖辈出身大多很显贵，如果溯本追源的话，就会发现大家其实是原来是一家子。所以我们和大王原本出自同一祖宗，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对呀，侯爷乃是轩辕黄帝后裔，和商汤这一脉都是帝喾的后代，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王筀鵀点着头，非常大方的承认道，看着姬昌，玩味的一笑，“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说法，至少在侯爷你被囚禁羑里，放回西岐之前，是没有的。对此，侯爷有什么解释吗？”

关于王筀鵀说的这一点，姬昌是知道的，这事是他在领兵征讨北伯侯崇侯虎的时候定下来的。当时，这么做，是为了给西岐取殷商而代之，造势。那个时候，姬昌虎老雄心在，未尝没有在自己的手上，率兵将殷商推翻，建立新的王朝的意思。

只是几乎没有变化快，让姬昌没想到的是，打完崇侯虎之后，本来身体一直康健的他忽然生病了，而且一病不起，竟然流露出下世的迹象。人死万事皆空，快要死了的他自然是完不成让西岐取代殷商的大业了。这样的话，总不能两头都捞不着吧，所以他从起意反商，变成了转而追求保留自己一个忠臣的名声。因此他才会在朝廷因为崇侯虎的事向他问罪的时候，乖乖的认了罪，要把自己殷商“西方圣人”的贤名保留到底了。

不过，他自己要做殷商的忠臣，但是并不代表他让自己的下一代跟他学。所以关于自家和纣王是同一祖宗的传言，他并没有手下将其封堵，而是任由它继续传播。不过，这次不是为他造势，而是为儿子姬发铺路了。

面对王筀鵀的质问，姬昌装起了糊涂，说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我不知道这个传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传了多久。不过，我们一家和大王同为轩辕黄帝后代这一事，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所以这话就算在外面有所流传，也不算什么吧？至于和西岐对朝廷怀有二心联系到一起吗？姑娘，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王筀鵀没想到姬昌竟然和她耍起无赖来。她冷笑一声，点头说道：“是呀，是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只是且不说‘人皇’轩辕黄帝早已经成仙得道，就连其孙帝喾都不知道已转世投胎了多少回了。唐尧虞舜之后，又有大禹之子启建立的四百七十多年的夏朝江山。然后，成汤建立殷商。如今成汤天下，已经传了六百多年。屈指一算，几千年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这几千年，凡间之人，子生孙，孙生子，这么代代传了下来，除了自家人之外，谁还会知道，自家的祖宗是谁呀？”

对神仙来说，几千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是对凡人来说，足以让一个家族从微不足道，到兴起，再到衰落，好几次了。她忍不住叹道：“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虞舜在成为人族共主时，被发现他也是轩辕黄帝的后裔，为其孙颛项的孙子。可是在他出生的时候，家境很是贫寒。若不是他成年后成为人族的共主，恐怕世人根本不会知道他身上也流着轩辕黄帝的血。类似虞舜的情况，应该还有很多，只是他们并不像虞舜那么幸运，能够等来翻身的机会。侯爷你们一家很幸运，虽然不知道这几千来侯爷这一脉的家族是否一直享受富贵，不过就算这其中有起起伏伏，但是至少，侯爷你们这一脉在殷商天下这六百多年中，一直是氏族公卿。”

她对着姬昌笑了一下，语带深意的说道：“不过，虽如此，但是若不是有的人有心爆料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侯爷你们这一脉，竟然和大王那一脉，是同一个祖宗，毕竟时间太过久远了。”在“时间太过久远”上加重了语气，跟着笑道，“久远到，哪怕就算是编造的谎言，恐怕都不好找到证据来戳穿它了。”

面对王筀鵀对自己祖宗的怀疑，姬昌忍不住怒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姬昌可不是数典忘祖之人，而且也用不着非要认轩辕黄帝为祖宗来给自家脸上贴金。我姬家确确实实是轩辕黄帝的后裔，是帝喾一脉，这事是有据可查的，而且有族谱为证。那族谱现在就供在祠堂中，不信的话，姑娘尽可以去祠堂查看。那族谱乃是当年轩辕黄帝飞升时留下的，是仙家用品，家族添丁进口之后，无须人拿笔墨录入，人名在族谱上就会自动显现。这东西我们凡人是做不得假的，姑娘也是修行中人，一看就明白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了。”

王筀鵀摇了摇头，说道：“我无须去看。”看着姬昌，语带深意的叹道：“其实就算是轩辕黄帝后裔又如何？谁说一家人就不会自相残杀了？这种事，自古以来，难道还少吗？从古至今，屡屡上演，早已经屡见不鲜。”

神色缓缓的讲道：“轩辕黄帝飞升之前，于凡间有子二十五，其中获得姓氏的只有十四个。其妻螺祖生有两子，名字分别为玄嚣和昌意。昌意有子名高阳，有圣人之德，于黄帝飞升之后，继承了他的人族共主之位，这就是帝颛顼。在颛顼之后，则是玄嚣的孙子，黄帝的曾孙，高辛继承了人族共主之位，这就是帝喾。帝喾之后是其次子唐尧继承了人族共主之位，……”

姬昌神色有些不耐的打断她：“姑娘这会儿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和我讲起古来了？关于人族共祖的事情不需要姑娘给我讲述，我都知道，关于这些事，史上都有记载，并且记录的内容比姑娘讲述的还要详细。时间、地点、年限、……”

“史上都有记载留下来了？”王筀鵀玩味的一笑，轻挑着眉，似笑非笑的对姬昌说道：“侯爷，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你就算没听过，也该明白，记载这些内容下来的人，不管态度怎么公正，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所以落笔的时候终究不免有偏颇之处。再加上，有些事是不能落于笔下的，传于后世的，所以侯爷知道的只是经过删改粉饰之后的内容，并不是全部真相，仅是一部分而已。”对着姬昌展颜一笑，“我说的可能比不上你看到的记载那么详细，但是绝对保证真实。”

“比如，为什么明明人族共主原本是颛顼，但是在他之后，却是由其侄子帝喾继承了人族共主之位，而不是他的儿子呢？明面上的理由是其子不如帝喾贤德，因此大家才推选帝喾为人族共主。但实际上，是因为人们怨恨颛顼和共工争斗时将支撑天空的不周山给弄倒了，天塌之后，天河之水流入洪荒大地，给人间带来了灾祸。但是当时，人们虽然心中对颛顼有怨，但是在他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直到他离开之后，迁怒到他的后代身上，……”

“姑娘慎言！”姬昌厉声打断她，说道：“人族在夏朝建立之前那段时期，人族共主之位，是由百姓推选出的人族中的贤德之士来担任，并非采用父传子，子传孙这样的继位方式。上古禅让之制，呈现了我人族尚贤之风，……”

“呵呵。”王筀鵀冷笑着打断他：“侯爷这话听着真叫人牙疼。”轻叹了一口气，“我承认人族有很多优点，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善于粉饰太平。”

见姬昌听了她这话，张嘴欲言，她赶紧抢在他前头说道：“人族从诞生之初，到轩辕黄帝做人族共主的那段日子比较久远，因为文字乃是轩辕黄帝上位之后，他手下仓颉创立出来的，所以之前的那段历史，并没有什么文字记载留下。虽然有一些关于之前的人族共主，比如有巢氏、燧人氏等人的传说，但是传说这东西，谁知道传来传去，最后其中的内容能有几分真呀。”

叹息道：“那段历史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且又没有文字记载，所以流传下来的事情并不多。但是自轩辕黄帝之后，虽然历代人族共主，依然是由人们推举人族中德才兼备之人继位，可是侯爷难道你没发现吗？不管是颛顼，还是帝喾，亦或者唐尧虞舜，甚至是夏禹及其建立夏王朝的大禹之子启，还有殷商的建立者汤，其实都是轩辕黄帝和正妻螺祖所生之子，玄嚣和昌意的后代。”

看着姬昌意外而又震惊的眼神，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她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其实不仅他觉得吃惊，而且感到意外。在没有说到这个话题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等她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当时她的反应和心情，和此时的姬昌应该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