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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夜浮沉(第1页)

华灯初上,我疾步走进恒天酒店大堂,高跟鞋发出急促的“嗒嗒”声。我突然感到心底一阵紧蹙,没缘由的不安。彤姐打两次电话催我,厉声说‘老鹰’来抓小鸡了,限我五分钟内赶到会所。老鹰是指我们的大老板东哥,他老家在赤峰市,据说有契丹血统,他自喻‘海东青’,这名号古语叫‘雄库鲁’,是满洲肃慎族系的图腾,意为世上飞得最高的鹰。东哥的生意涉及黄、赌、房,前两样在夜间哗哗淌出软票子,后者在白天耸立房地产是硬通货,东哥两手左右抓牢,一本获万利。

大老板今晚光临,我却迟到近一个小时,彤姐的脸肯定在爆炒猪肝。我有些纳闷,东哥应酬高官政客,通常要酒足饭饱,再乘兴来这里消遣,绝少会这么早到。

几分钟前,韩雪连着发来两条短信,一跟我说:对不起。二说她想念薇薇了。我冷笑,索性关机。这也算道歉?夏薇被她害惨了,她居然还有屁脸说这话来装可怜。想到晚饭一起吃火锅,我还答应借她两千块交房租,转念间我决定把这点钱省了。让她骗去吸毒,不如为自己买套衣服。

今年春节,我狠狠休了二十天长假,去厦门陪小妹,直到过完元宵节,今天才回来。下午我们六个姐妹重聚,晚餐闷掉两瓶52度的‘稻花香’白酒,这不算什么,我们的吓人记录是六瓶白的、一打红的、无数山城啤酒,在前年平安夜创造,那时候,三妹还在,我们都是一群没心没肺、醉生梦死的女人,如今却人散心离,这酒哽在咽喉辛辣酸寡,不是滋味。韩雪依然酒来疯,火锅吃过一半,装醉发牢骚,从小情人骂到老男人,从她爹到她大姨妈……这瓜婆娘零零碎碎的抱怨让人反胃,狗听狗吐血,鸡听鸡掉毛。她说我现在拽、装逼,想当年我落魄而来,受她照顾,吃她的饭睡她的床,借她的裙子穿到破,天天蹭她的润肤露,蹭她的男人……我冷脸按奈坐着懒得理她,但她竟然顺口说“x你妈……”我顿时毛了,抬手照脸给她一下。吸毒鬼的骨质疏松,果然轻贱,她轻飘飘飞扑倒地,撞翻菜架,猪血涂脑,一脸鸭肠,现场“稀里哗啦”像美国的911。

2006年,韩雪在‘巴伐利亚’酒吧做陪酒女,每晚拿小费200元,混得开,打电话跟我吹嘘,说整个江北道上混的男人都是她哥,每个轮流着来捧她的场,票子多得用网兜捞,叫我速来,包吃包住,前程繁花似锦。这婆娘特爱财,去年想钱想到抽风,居然从男人的裤裆里抠钱,去宾馆开房,800块一次陪嗨陪乐,梦想挣套三室一厅,结果没见半块砖头,反搭进身子骨,被一个做鸭头的小白脸哄骗,鬼上身,两人窝在筒子楼出租房吸毒,一天吃一碗酸辣粉,瘦骨嶙峋,绿着眼睛到处骗钱。过年前,韩雪毒瘾发,跑来找我和叶思琦求借钱,躺在地上打滚,用头撞地板磕出血,死命抱着我们的脚,哭嚎震天。为了按住她,差点把我和叶思琦累瘫。吸毒鬼是活死人,丧三魂失七魄,不知廉耻。我听叶思琦讲,为了筹毒资,韩雪穷凶极恶时,甚至跑到码头公园做野鸡,专门服务柱拐杖、老得尿不出来的老头子,躲进树林,三十块,任由老头瞎扣乱摸,外加五十口活,她就像老年活动中心的健身房。今晚叫她来吃这顿饭真恶心,粘得我一手霉气。

我快步冲进酒店观光电梯,头发不时滑下来刺得眼皮一跳一跳,怎么理都不顺。电梯里站了一个看似沉稳的男人,提着公务包。他优雅问我:“美女!几楼?”我说:“十二”他替我按了数字键,冲我暧昧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的腰和腿,盯着我脚下的古奇高跟鞋。电梯门徐徐将男人和我关闭,我侧目读懂他的表情。十二楼是酒店的顶层,不是客房,也没有咖啡厅,而是豪华娱乐会所,进出男人、女人,来往声色,弥漫歌舞声、浪笑、烈酒和含麻香味的烟雾。

恒天大酒店是座花园式酒店,楼层不高,但雍容华贵。假山喷泉、名花异草,装潢气派。它坐落在新城区最气派的明珠大道上,作为最亮的发光体傲然而立,璀璨到宫颈糜烂。新区的对外招商局设在三楼,徒增尊贵,据说每年为市里带来600多亿的投资本金,攥着这些钱的男人在酒店吃喝拉撒消费过亿,180间豪华大床房,每年进出大约64800个女人,耗用12公斤重的套子。酒店4楼是桑拿,挑顶一个温泉游泳池。透过电梯玻璃,我看到碧蓝的水在红绿灯光下晃动,我对它笑笑。据说人死后一瞬间,体重会蓦然减轻21克,这就是人的灵魂,重21克,可以轻飘飘地离开城市,飞越云彩,没入大海。有一次,站在十二楼的天台上,彤姐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她扔掉酒瓶,忽然爬上栏杆,展开双手说:“下面的水池好小,就像个马桶,你看!你看!有人在马桶里游泳。”临风面对城市夜空,彤姐还作诗一首:“飞!让裙子飞,灵魂飞啊!他妈的飞啊……”最后她没再“啊”下去,我眼疾手快拉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地面上。彤姐的手臂被摔成骨裂,休息了半个月。

电梯准确地停在十二楼,并没有一路升到天堂。‘铜雀会’的金字招牌在墙上闪闪发亮。晚上好!欢迎光临!”一排迎宾礼仪笑盈盈鞠躬,她们脸色红润,娇嫩若高叉旗袍上的牡丹花。“小龙女早!”领班阿健冲我做了个鬼脸,惊奇问:“你怎么走宾客电梯?”我忍笑快步走过安全检测门,说:“早你个大头鬼,我赶时间。”

铜雀会的门厅立着一双铜雀,一鸣吉星高照,宾客熟;二鸣八面来风,钱财生。这销金窟名称雅致,是会所大老板东哥的师爷根据‘铜雀台’古意取名。史载,铜雀台是当时邺下文人的乐园,台高十丈,殿宇百余间。台成,曹操重金从匈奴赎回著名才女蔡文姬,在铜雀台设宴。蔡文姬演唱了著名的《胡笳十八拍》,宾客合歌纵酒狂欢。杜牧也有诗说:“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无论古今,无论斯文还是流俗,这样的交际酒会都是供男人在夜色下消遣。

毛绒绒的地毯上,每隔数米站着一位谦和的美女,无声地点头鞠躬。保安制服挺拔,威严四处巡逻,好似这里是军事要地。走廊尽头是铜雀会的中央表演大厅,围着走秀t台有几圈散座,后面是五十六个大卡座。现在是晚七点四十五分,还没客人,但佳丽已经全部到场,七点半要开会点名发牌。大厅沙发上密密麻麻坐满美女,个个长发短裙高跟鞋,散发脂粉香水味,人挤多了还夹杂着少许屁臭。铜雀会共有两百多名佳丽,精挑细选,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经过声乐舞蹈培训,晚间上台走秀表演,腰细腿长能歌善舞,一甩水袖,妩媚一笑勾起男人的,欲迎还拒,陪喝酒热气氛,直到午夜12点赌博正式开场。铜雀会不同于酒吧或夜总会,算是喝花酒的赌场。歌舞表演、模特走秀和佳丽陪酒仅是过场,会所在大厅台上设赌局坐庄,让客人下单投注押大小。这地方赌客云集,喝酒、泡妞,耍个尽兴,每晚投注额几十万,甚至过百万,收成远超卖酒的营业额。

佳丽们年龄幼小,来至五湖四海,有专职做夜场的,有公司白领来兼职,也有学生妹客串。她们腰挂号码牌,任男人挑选坐陪,红色牌是普通佳丽,小费500,金色是模特,小费800,这价码不低,可以让男人搂着灌酒、摸腿擦胸、捏臀摩胯跳舞,但不跟他们外出,有谁色急肚饿,尽可抬腿下去五楼桑拿吃宵夜。公司每次开会都跟佳丽强调,原则上不允许她们跟客人外出失足。公司聘请的心理学讲师给佳丽上课说,要经受住花言巧语和金钱诱惑,咱们是卖艺,一次性快餐不如长期诱鼠,越让男人觉得难上手,他越觉得你金贵。曾经有豪客塞给有佳丽2万的小费,也不稀奇。就算一天只拿几百块,也可以买一车大白菜,挣钱要细水长流……公司严格控制佳丽,不怕警察查场子,只是担心她们被顾客带走包养,流失。培训一个才色具佳的艺伶需要时间,应该握在手掌心里长期挣钱。当然,这规则仅限于常客,某些特权人物例外——有钱有势的人永远在规则以外。

铜雀会环形大厅的二楼上有一排贵宾包房,不对外开放,只供东哥的客人专用。我是客户经理,彤姐的手下,直管v字母开头的三间顶级贵宾房。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晚七点报道,十分钟短会,化妆,巡房检查,然后等候贵宾入场,带佳丽进房作陪,席间轮流着到每一间包房敬酒,热场炒气氛,监管佳丽们的服务质量,接受客人的意见和投诉。我拿包房酒水消费百分之五的提成。贵宾房几乎每天都有宾客,上个月过年前,财务结算后得出包房平均每天每间消费12700元,我的收入扣除管理费后每天有近两千元,偶尔还有阔气的客人随手塞在胸衣里的小费。

我叫肖梦妮。高中时代,因为我的模样有几分酷似香港拍摄神雕侠侣的某女星,青春期发育大量分泌荷尔蒙的同学都叫我‘小龙女’。这绰号伴随了我许多年。操社会混夜场后,我在广州花30块钱办了一张假身份证,根据绰号谐音取了这个假名。我没有痴情人‘杨过’,但下身带着名叫‘尹志平’的生活给我的烙印。那一天,太阳异常毒热,我和村子里的几个小伙伴在海滩上割碱蓬草。碱蓬是一种耐盐碱植物,泡在苦涩的卤盐水里顽强生长。把它割断摊在烈日下暴晒晾干,堆在厨房燃柴火。我家穷,没钱买煤,一日三餐生火做饭都是烧柴草。三、四岁后,我每天要做家务农活,捡柴草、洗衣、煮饭、照看妹妹……我记得,那天我割草时发现一个漂流瓶躺在沙滩上。海滩白茫茫荒凉,漂流瓶被海浪冲刷着滚动,折射出闪亮的七色光彩。

为了抢夺漂流瓶,我跟伙伴撕打。我固执地认为漂流瓶是我第一个发现,它属于我,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无数次被高大的男孩子推搡倒地,头发乱了,衣裤被扯破,但我依然倔强地去抢漂流瓶。发疯一样,我握着镰刀,挥舞冲向人堆。他们害怕了我这个野性大发的小姑娘,呼啦一下轰散,远远躲避。手拿漂流瓶的男孩边跑边咒骂我:“烂鬼逼!”他一扬手,将漂流瓶摔碎在乱礁石上,一溜烟逃走了。

我坐在沙地上大哭。不知为什么,看着破碎的玻璃渣闪闪发亮,我难过极了。这一天,我8岁零一个月。也是在这一天下午,我妈杀人了,提菜刀砍死了我奶奶。

我家原本很普通,在一个靠海的破村镇。贫穷,没有耕田,超生。镇上的街道狭窄,终日飘荡着鱼腥味,拥挤着来来往往嘈杂的人。我家三代共二十七口人住在一座有庭院的老宅,两层楼,六间破房。我和姐妹表兄表妹隔着布帘子睡高低床,我们每天清晨轮流提着沉重的尿桶去厕所倾倒和洗刷。但我家有一个在村镇上远近闻名的灵媒,也就是神婆,她是我奶奶。镇上有人家逢凶遇灾,就会提着香烛、贡品,怀揣红包上门来请神。在我遥远的记忆里,家里随时升腾着呛人的香火烟雾,缭绕着念咒诵经声。这样的声音和烟味从来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消失过,让我难受、恶心。镇上的小孩几乎不跟我玩,她们远远地躲开,骂我“小神婆、烂鬼逼”,咒我脏嘴鬼眼。

我不喜欢奶奶,但她更加讨厌我。在我老家,屋里的丫头天生不被重视,被喝来使去,随意打骂,不满十八岁就急不可耐地嫁出去,去到婆家也是做牛做马,没有个好日子。从小,奶奶不正眼看我。她常伸出干瘪的手爪用指甲狠命掐我身上最嫩的肉。我的小腿肚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是奶奶用火钳打的。当时,火钳放在火炉上,奶奶顺势拿起来抽打我的腿……好疼,我的皮肤被褪下来一层,粘在火钳上冒烟,散发出焦肉臭味。

那一天午后,我从海边回到家困觉,醒来后走出房间,我突然看到奶奶站在我妹妹的摇篮前,正用一根钢针慢慢地刺进妹妹的后脑勺。我惊叫,奶奶惊慌失措地冲过来扭住我的脖子,用针刺我。血水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来,巨大的疼痛。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奶奶要杀了我。”这时,我妈刚好跨进家门,撞见。她冲过来推开奶奶,惊恐地抱着我,颤抖着手摸我的头,拉起我的头发似乎在拿什么东西。透过房间衣柜上的镜子,我看到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情景……一根明晃晃的钢针插在我的头颅上。

这根磨得尖锐无比的针几乎碰到了我的脑浆。

我忽然明白,我曾经有个姐姐是怎么夭折的了,是奶奶悄悄地将一根又一根的大号缝衣针扎进姐姐幼嫩的颅骨,脖颈、胸腔、肚肠……我姐姐被活生生疼了折磨死,但外表看起来却安然无恙。在我偏僻的家乡很重男轻女,常有人家将女娃送人、卖掉,虐待,随意打骂,但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杀自己亲生孙女也只有这变态的老神婆才做得出来……我恨死了奶奶……杀人的场面很骇人,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妈妈抓了把菜刀提在手里疯狂地扑向老神婆,刀子挥下去,喀嚓一刀就将老神婆的手臂砍断,掉在桌子上喷血。尖叫……她们抱成一团,摔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下意识地,我扑过去抱住老神婆的腿,狠狠地咬,用尽所有的力气撕咬。妈妈翻过身骑在老神婆身上接着砍,速度很快,一刀连着一刀。碎肉血水到处飞溅,我的头上全部是黏糊糊的血肉,耳边响着巨大的声音,像在劈柴砍木头,噗通、噗通,听得我的牙酸。

最后,妈妈扔掉菜刀哭叫着跑出家,跑过海边的礁石,再也没有回来。爸爸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她。妈妈不要我和妹妹了。我想,我妈也许重新回到了海里,她本来就是从那儿来的。

妹妹摔在地上,哇哇大哭。我望着血红,瘫坐着,害怕到麻木,不能动弹。污血流淌,粘在我的手上、脚上、脸上,冰冷刺骨,全身像爬满长恶心毛虫。这时……这时,我看到一幅更恐怖的场景。老神婆竟然还在蠕动,没有死透,她翻过身,脸对着我一点一点爬过来。没有了小半边脑壳,老神婆满脸血肉模糊,剩下的一只血红的眼睛,一睁一闭,瞪着我……我害怕极了,不能动,就这样等着她逼近。恶心的臭,滴滴答答流血……老神婆用剩下一只残破的手臂在地上摸索,想重新拿起粘在血地上的钢针……她不停地抓,滑来滑去仍然在抓……当然不可能拿起针,她断指像酱卤鸡爪一样散落在地上,恶心,骨松皮软。

老神婆摇摇晃晃坐起来,突然扑在我身上,紧紧贴着我的脸。她嘴角流着黑血,开始不停咒骂我。我竟然没有晕倒,那一刻,身体仿佛不属于我,意识却偏偏清醒无比,我记得每一个细节,听到她诅咒的每一句话。毒咒从她残缺的唇舌齿缝中狠狠地喷出来……她咒我妈,咒我,诅咒我的一生……断断续续,顽固地咒骂着。吐完最后一个字,老神婆伸出剩余的一根指头,重重戳在我的前额上。

她破碎眼珠突然掉下来,连着一根肉筋,垂在我的脖子上来回晃荡……

我的额头上被老神婆印了一个血指纹。我昏迷了好久,毒咒声在我的梦里回荡,恐怖异常……从那天以后,我常常梦到无数根闪亮尖锐的缝衣针,密密麻麻刺在我的头皮上,扎进指甲缝、瞳孔、、骨髓……飞越一片坟墓,我看到无数墓碑,上面刻满一个个名字,我的亲人、朋友、爱人……她们和他们,静悄悄躺在地下。银色月光闪耀,腐烂气息竟然发出声音:“等你,等你,等着你……”

家里人将老神婆的烂肉断手缝好扔进棺材。她很安静,躺在堂屋几天,夜里不再打鼾、骂人,也没有敲打棺材,安静地散发出恶臭,直到烂完皮肉。她没有变成恶鬼,对我追魂索命,但我家里开始死人,每一年都要死一两个。

第一个死的是我的大表哥。他才十六岁,在采石场上班。他最会疼我,每次收工回家都会为我买话梅冰糖、漂亮的书包、发夹……但那天他出门后却再也没回来。似乎是一个意外,他爬进碎石机的进料口去清理残石渣,所有电源已经关闭,总共三处开关都拉了闸。突然之间,碎石机却莫名其妙启动,强悍的转轮瞬间将他吞噬……他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鲜血和碎肉从碎石机出料口喷溅……紧接着,我的二姑妈也死了。她被诊断出癌症晚期,在医院痛苦地躺了两个月,医生每天不停地用针筒穿刺她的肚子抽出脓液,但徒劳无功。临终前她全身肿得像口肥猪,肚皮涨得极薄,几乎可以透过皮肤看见里面黝黑的内脏。下葬前棺材盖都合不上,需要几条壮汉发力下压,发出一声难听的爆响。

三姑妈、大姑妈、姑父……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无不例外地死亡。车祸、溺水或生病……他们似乎都是死于意外,但世界上有多少家庭会有这样的遭遇?我和普通人一样吗?一样的平凡,有血有肉,喜怒哀乐,面朝光亮,身后就有人影,不出意外可以在世上活几十年?不!也许下一刻,我走在马路上就会被车撞死,吃东西不小心被噎死,沉在水里淹死,睡在床上,屋里电线短路或者煤气泄漏突然起火,在睡梦中被浓烟呛醒,很快被灼热的高温烧烤,皮肤焦硬脆裂,呼吸到火焰,无法呼喊堕入黑暗……我额头上的血指印溶入骨肉,我的头顶上爬着一个厉鬼,看不见,但我能感到它冷冰冰紧贴着我的头皮,死神颤动尖尖的瓜子随时将勾走我的命……

“噢!酒上头了,好困!你走吧!改天聊。”老普侧身背对我睡了,很快就打鼾。

我慢慢爬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拿了床头柜上的三叠钱离开。勉强走到酒店楼下,我扶着墙呕吐,晕头昏脑,吐出了苦胆水。老普跟着我走进包房,面如死灰,哆嗦着嘴,望着旁若无人唱歌的魏叔。

伍勇拍拍老普的肩膀,示意他先到偏厅等。我倒了一杯热茶跟过去,才进门就看见伍勇挥掌砍在老普的后脖颈上,击晕了他,扶着他横放在地板上。

伍勇关上偏厅的门,从沙发上拎了一个靠垫按住老普的后脑勺,叫我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抬给他。水晶烟灰缸有一指多厚,重约五、六公斤,伍勇单手提了高高举起它,尖角朝下,隔着靠垫猛敲老普的头,发出古怪、沉闷的声响。

连续击打了十几下,伍勇将老普翻过来平躺在地上对我说:“毛巾。”

我赶紧跑出房间找服务员拿了一块厚毛巾回来。伍勇把面色酱紫的老普拉到沙发上坐正,用毛巾捂在他的口鼻上,猛地一拍他的后脑。我看见老普紧闭的眼皮抽动了一下,脸色慢慢恢复红润。蓦然渗出一些暗红的血,渐渐浸湿白色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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