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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组建二队,把所有的临时工都集中到了一起,虽然是临时工,但也分有个三六九等高低上下。有一些是普通的农村青年,毕业于农校、牧校、水专之类,算队里的中坚力量。还有一些有后台的临时工,不管拐上几道弯总能与一些局长甚至区长挂上关系,依仗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虽然是临时工的身份,却也一直感觉优越,甚至对一些没有关系背景的正式人员都不放在眼里,这次被集中到二队与那些普通的临时工一起工作,很是觉得贬低了身份,处处不听指挥调遣。
朱兆强担任二队队长以后,有两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一个难题是那些关系户,工作从来也没指望他们,朱兆强只想他们能安静地休息,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满意,天天说东说西,冷言冷语,挑拨是非。
另一个难题是执法的中坚力量,那些农村户口的年轻人几乎都在动检执法,相处较为融洽,相互感情也比较深,两个同事在执法中的遇害,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而凶手一直未归案,局里领导也不闻不问,已经让他们感到心凉,后来又听说赔偿费居然差别如此之大,更是让他们心寒如冰,干起工作来,便开始应付了事,多交多收,少交少收,不交不收。那些个摊户不说个个精似鬼,起码是没有傻瓜痴呆,慢慢地交费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几乎就不交。
朱兆强给他们开了三次会,要求加强收费,但几乎没有效果,反倒催促他赶紧协助公安捉拿凶手。
二队本来就是后娘养的儿,娘不疼,爹不爱,局里不但不拨付钱,还要队里每月交管理费,而且队里所有人员的工资福利都要由队里自行筹措。以目前的收费情况,眼看着工资就要发不全了。
一想到这些,朱兆强就心烦气躁。
其实,除了他们,还应该有一个人睡不着,那就是李青云。虽然喝了一肚子闷酒,却没有酩酊大醉,脑子依然很清晰,该打的电话都打了,并且根据电话对象的不同,或者装可怜,扮委屈,或者借酒耍疯,或者含沙射影。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第二天上了班,大家都约好似得闭口不谈竞争的事情,仿佛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萧何吏略略有些踏实,他实在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稳的没有任何波澜,虽然萧何吏内心里略有些期待,也略有些兴奋。
唯一变化比较大地是陈方凌。
最初,虽然看得出她在尽量想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模样,可每次见了萧何吏还是掩饰不住的愉快笑容。
两个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两年前,甚至比两年前还要亲昵。
陈方凌的语言、神情、动作慢慢地都变得与以往不同,对萧何吏的穿衣戴帽,包括吸烟玩游戏都开始干涉起来,人也变得唠叨;两个人也越来越多的单独去吃午饭,只要没有其他人,陈方凌总是很自然地就跨起萧何吏的胳膊;更要命地是,两个人亲吻次数猛烈地攀升,很有些像闸门被洪水冲开后一泻千里的情形。
这些都让萧何吏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应,但不适应并不是感觉不好,相反,他越来越沉浸在这种改变的快乐中。以前,他很少与女孩接吻,总有种不卫生的担忧,但与陈方凌,尽管在那晚后的第一次接吻时,心里多少还有点心理障碍,但几次以后这些障碍就不再存在,完全放松地沉浸在了口舌的享受之中。
萧何吏被一种幸福和安逸包围着,他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到老也可以,不要结婚,不要房子,就算是不要队长也可以。萧何吏想,自己或许是真的爱上陈方凌了。
两周后,人事局的任命文件下发了关于萧何吏与朱兆强的职务任免通知,任命朱兆强为黄北区农林局综合执法二队队长,免去畜牧站站长职务;任命萧何吏为执法一队副队长(副科级)(试用期一年)。
萧何吏看到了文件,那个副字让他多少有些不舒服,他去问冯连才:“冯局长,我怎么成了副队长啊?”
冯连才不屑地撇撇嘴,自言自语地说:“搞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执法队设置里就没有副队长职务,哪来的副队长啊?”顿了一顿,对萧何吏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没有正队长,你这副队长就是正的。”
萧何吏点点头回了办公室,坐在那里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政府办的小许打了个电话,小许现在已经是政府办的正式人员了,工资高了一大截,腰杆也硬了,嗓门也粗了,不过与萧何吏关系依然很好。
不一会,小许打回了电话:“我问人事局了,只有中级职称才能直接晋升正科级,你是初级职称,又不是副科,所以不能一步到位,只能先副科。”
萧何吏还是不解,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是任命队长,然后括弧副科级呢?”
小许笑了:“人事局说了,没事的,两年后你转正科的时候会自动给你转成队长的。”
萧何吏有点茫然地放下了电话,看着文件上刺眼的那个副字,心下还是不能释然,却又无可奈何。
黄北区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唯一的女副区长陈楚红突然车祸去世了,让人不胜惋惜的同时,各方角逐的战场也开始硝烟弥漫。补缺人选不外乎三种,空降,其他县市平级调动,本区提拔,但因为这届政府班子外来数量已经近半,所以这次很有可能在本区中层女干部里提拔。
区里的人选有两个人比较显眼,一个是区委书记的红人,平陵镇党委书记徐郈香,还有一个便是农林局局长乔玉莹。乔玉莹在霍青峰当政时期就已经是副区级后备干部了,这次排的位置比较靠前,应该有很大的希望。不过,徐郈香深得现在书记的赏识,也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可以理解,乔玉莹近期自然把精力几乎全放在了副区长补选的事情上了,甚至把老爷子也请了出来,通融省里的各方关系。以目前的各种反应来看状况良好,只是还有一件事,牵扯了乔玉莹不小的精力,让她一直揪着心,那就是如何妥善安置李青云和萧何吏的事情。近几天电话虽然少了,但她的压力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补选一关,离不了人大常委会,也离不了人大代表,可打来电话帮李青云说情的,还真有不少是人大代表,甚至还有个是人大副主任,乔玉莹清楚这些人的能量,如果李青云的事情处理不好,或许本事是走过场的补选程序真的会横生枝节。
李青云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求他们帮忙那将会非常顺理成章,顺畅得很。反之,自己连开口都难。
“这个萧何吏,真是个捅事的篓子。”乔玉莹一直以来对萧何吏的印象就不是太好,后来因为勇挡恶犬,加上乔素影不断地夸赞,这才稍微扭转了一些,直到禽流感防控的时候,她才真正地第一次转变了看法,意识到这个看似随意散漫的年轻人其实有他独到的一面。谁知道印象刚有所好转,却又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正在烦躁,朱兆强却又跑来添乱:“乔局长,队里工资也发不出了,车也没油了,现在人心很不稳定,都说要上局里来闹,我费了好大劲才按住,这不,我一安抚好他们立刻就来了。”
乔玉莹不耐烦地说:“老朱,队里的工资是自筹发放,这点是局办公会讨论决定的,也是跟你通过气的,怎么才去了几天就变卦了呢?”
朱兆强耐着性子跟乔玉莹解释里面情况的复杂,可乔玉莹现在哪有心思听这些事情:“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和其他局长商量商量。”
朱兆强急道:“再过几天就该发工资了,倒时候他们会来局里闹的,您现在正竞争副区长,这时候出乱子对您不好啊。”
这句话戳到了乔玉莹的疼处,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朱兆强:“怎么?老朱,我怎么听着这话有威胁的意味?”
朱兆强也觉得自己失口,连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队里确实困难,自己实在是没法干了。
乔玉莹冷冷地说:“你回去安排好,怎么安排我不管,但如果有一个人来局里要工资,那你的队长就别干了!你干不了,有人能干!”
这句话,有能力的领导很少用,没能力的领导经常用,但不管谁用,这永远都是很管用,效果很好的一句话。
谁知道这句话今天却失去了往日震慑的锋芒,朱兆强听完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乔局长,正好我最近身体也不舒服,想请个把月的假,既然有人能干,您不妨换人吧。”说完开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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