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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后回屋上床,徐砚白陷入睡眠。
很快,他又一次听见相机快门不断摁下的卡嚓声,由远及近,穷追不舍般围着他不放。
“......对于悲剧的发生,我感到深切的悲痛与愧疚,我将为自己错误的行为、这段时间占用的公共资源、以及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道歉,也对一直喜爱并支持我的大家道歉。
所有针对我的教导与批评,我会虚心接受,以后也会更加谨言慎行,时刻谨记身为公众人物所肩负的责任......”
刺眼灯光、漆黑镜头、数不清的话筒与收音麦,在下不来的高台上,烂熟于心的台词不厌其烦说过千百次,逐渐融入骨肉血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每寸皮肤都像是机器人的开关键,只要轻触一下,就会不假思索的自动循环播放。
越过黑压压的人群,视野尽头是高挂墙上的巨大黑白相框,看不清其中人脸。
好像是名女生,凑近了瞧又像是男生在笑,样貌熟悉,却偏偏叫不出名字。
“......”
黑暗中睁眼,徐砚白拿起枕边剧烈震动的手机,被冷白屏幕光刺的微微眯眼,接通电话。
凌晨一点,听筒里的男声不怒自威:“怎么才接电话。”
“刚才在睡觉,”喉间干涩,徐砚白声音微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秉瑞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3.12是世界自闭症儿童日,墨尔本有场慈善演出你去一趟,目前4月只安排了3个综艺。”
“事情过去几个月,是时候该试水复出了。”
综艺,复出,试水。
徐砚白倏地想到女孩白天说的“艺人”,笑容讽刺。
“你觉得很好笑吗?”对面精准捕捉到气音,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徐砚白,我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资金、时间和精力,无非只是让你打扮漂漂亮亮地,上台拉拉琴。”
“而你呢,出事到是跑得快,有想过工作室和基金会的人、没日没夜给你擦屁股忙了多久吗?你知道你那句话,公司股价大跌我亏损多少、股东又是怎么施加压力的吗?”
男人近乎气急败坏的语调,在死寂一般的卧室接连响起,徐砚白抬头看向紧闭房门,在昏暗中判断这样嘈杂的音量,会不会吵醒一楼入睡的老人。
“说话!拒绝姓赵的女生不是挺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成哑巴了?”
无声轻叹,徐砚白不想半夜三更还吵架,平静拒绝:“我要读书。”
“读书?”冷笑声传来,男人不加掩饰地讽刺道,“让你避风头的穷乡僻壤,待几天还真情实感上了——”
“父亲。”
睡衣被冷汗浸湿,粘连在后背并不舒服,也急剧削减着徐砚白所剩无几的耐心。
“带来麻烦并非我本意,”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声带干涩犹如刺刀滑过喉管,“但同样的,您利用我的名气、声誉、甚至整个人开展工作室、基金会、以及进行一系列商业活动,也从未经过我同意——您在身上投资的金额,我也十数倍偿还了。”
“我不想以恶意揣测自己的父亲,也希望您能遵守约定,出国读书前,不会干涉我的生活。”
深呼吸,灌进肺腔的冷空气让人被迫精神,徐砚白话落微顿,低头看着左手指尖的茧,忽地笑了笑:
“至少,也让我平静度过高中最后几个月吧。”
“......”
他很少说重话,连徐秉瑞都哑口无言,最后只愤然挂断电话,没再强迫他。
墙上时钟指向一点半,徐砚白闭了闭眼,在漆黑不见五指、连月色都无暇从方形窗口渗落的卧室里,毫无睡意。
他侧身想开灯,耳边响起奶奶睡前叮嘱,想到凌晨起夜的佝偻老人如何在楼下徘徊忧心,垂下手臂。
最后拿起手机想调成飞行模式、试图再次入睡,却发现收件箱里有两条未读消息,发送于半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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