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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人道（第1页）

暮色一点点沉下，将村中土路染成暗赭。

火盆中窜起的青烟斜斜刺向天际，裹着焦黄的纸钱碎屑，恍若千万只扑簌簌的灰蛾。

村民们膝盖碾过青砖缝隙间的枯草，乌泱泱跪作一片。

二狗子点完香便退了回去，由现在辈分最高的孟老嬷跪在最前方。

只见她佝偻的脊背绷得笔直，枯手捧着一束手臂粗的香柱，香头明灭的火光映得她沟壑纵横的脸忽明忽暗。

“拜祖宗咧——”

沙哑的哭腔撕开浓烟，村民们应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他们手中皆攥着三根细香，此时高高举过头顶，香灰簌簌抖落。

“拜祖宗咧——”

孟老嬷接着起头：

“一拜祖宗护安康，无灾无病享天年。”

“二拜祖宗守田宅，风调雨顺好收成。”

“三拜祖宗降鸿福，金银满瓮谷满仓。”

“四拜祖宗功德满，仙福永享佑子孙。”

孟老嬷每喊一句，便伏下身子磕个响头。

而她身后的村民们，也齐齐跟着孟老嬷一般照做。

沈砚青三人混在人群后方，悄悄蹲着。

“亏了亏了，这孟家村的祖宗自己都受了难，哪还能有福泽降下，这趟神鬼禁地不是白来了嘛！”

黄姚则怯怯地望向沈砚青：

“大人，小女也不知道孟家村里会发生现在这般异变……”

沈砚青：“放心，只要你本本分分，不违背在外面立下的天道誓言，便怪不得你头上。”

黄姚拱手：“多谢大人！”

沈砚青摆摆手，目光继续凝视着空中争相夺食的魂灵虚影们。

心中暗暗沉思。

祖宗争香。

这甲下仙缘的前半阙，正于此时上演着。

那么……它究竟将带来什么？

四声祭词吆喝完，村民们佝偻的脊背齐齐伏低叩首。

接下来，

若按照往年的流程，便应是各家的祖宗显灵，为后世的子孙们分润老火塘子里积攒了一年的福泽。

但今日出了这桩子事，所有人都默契地阖拢嘴巴，满面的哀愁。

就连村里的小娃娃，也不知是因为被先前连连遭遇的两只恶鬼吓到了，亦或是被现在沉重的氛围感染。

都乖乖怯怯地跟在父母身旁，没有半点哭闹。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下西山，月上枝头。

这场仓促的村中大祭终于进入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