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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十六!”这是卫云章第一次直呼她的代号,他皱着眉,想要伸手去碰她的肩膀,又悬在半空,最终收回,“可怜的身世谁都可以编,崔宅的地址也是人尽皆知,这不能说明什么!这胎记连你都有,就更算不得什么了!你在崔宅里当了三年的崔令宜,难道她一来,她便是真的了么!”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开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朝这里靠过来。
卫云章一把提起地上的尹娘子,将她塞到了橱架后面,又拉了崔令宜一把,让还在出神的她藏在了门后。
“谁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说话?吵死了。”来人是原本在里屋睡觉的小二,打着哈欠,看到点着灯站在灶台边的卫云章,不由拧起眉头,“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卫云章赔着笑脸回答,“但是窗户没关好,外头吹风,可能有些响动。”
小二啧了一声,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却发现窗栓开裂了,不由嫌弃道:“怎么这个也坏了?等白天再修吧。”
卫云章:“吵到你了,抱歉。”
小二:“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干嘛?”
“口渴了,烧点水喝。”卫云章揭开锅盖,蒸腾的白汽一下气翻滚出来,“没有干别的事,也没用很多柴火。”
小二撇了撇嘴:“算了,记得熄火。以后动静小一点,别这么笨手笨脚的。”
卫云章:“一定一定。”
小二又打着哈欠回去了。
卫云章站在厨房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确认小二又回到了里屋,也没有其他客人被吵醒,便回来匆匆熄了灶火,举起烛台,低声对崔令宜道:“这里不便说话,你跟我来。”
他握住崔令宜的手,顿了一下,见她没有躲避的意思,才继续牵着她往外走去。
她的手很凉。
她安静地跟着他出了厨房,拐进走廊,进了一间角落里的客房。
他把烛台搁在桌上,对她道:“这里是尹氏住的屋子,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崔令宜在桌边坐下,环顾四周。
客房虽简陋,但被收拾得很整洁。床尾叠着几件女子衣衫,桌上还摆着一套文房用品。
她想起卫云章跟她说的,这尹娘子读过书,背过诗,不由扯了扯嘴角。
卫云章很快回来了。
他一手将昏迷的尹娘子扛在肩上,一手提了只灌好的汤婆,先将汤婆交到了崔令宜手里,再将尹娘子放到了床上,随后回到门口,仔细地栓上门,这才在崔令宜身旁坐下——屋里有两张凳子,本是摆在桌子两侧,是他将对面的凳子拖到了她身边。
崔令宜捂着那只汤婆子,在昏暗的烛光中,忍不住回头看了尹娘子一眼。
卫云章的手却覆在她的脑后,轻轻捋过她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她收回目光,看到他脖子上那条陌生的围脖,伸出手,将它慢慢拽了下来,露出已经结疤的皮肤。
“对不住,当时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别无选择。”崔令宜低声道,“这几日应该很疼吧?”
“不要紧,反正死不了。”卫云章说。
“这条疤太明显了,藏不住,回京后你如何解释呢?”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出去修书采风,难免遇到什么流寇恶霸,大家反而会同情我的。”卫云章道,“在谈尹氏之前,先跟我说说你这几日怎么样吧?今夜突然回来,是不是山寨里出事了?”
是该先说正事。崔令宜从怀中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卷,递给卫云章:“你看看这个吧。”
卫云章飞快看过,眉头再次皱起。
“我已查明,这些山匪之所以能在营州劫掠百姓,是因为背后有靠山,这座靠山不是曹刺史,而是康王。”崔令宜语气平静,“康王未有建树,急于求成,因此才联合仕途渺茫的曹刺史,演了这么一出戏。”
“果然是他,那日我看到有京城骁卫营的士兵奔马入城,便怀疑与他有关。”卫云章沉肃道,“只是这纸卷上虽有通信话语,却不曾直呼康王名字,你也是在山寨里看到了骁卫,才确定幕后主使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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