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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分为两拨,柏砚先行,赈灾所需粮草在后。
刚从城门出来,柏砚倚着车壁便半昏半醒的阖上眼,马夫是柏府的老把式,走得也不快,但是大略运气背,不知车轮是撞到哪儿,马匹一惊便有些不受控,柏砚生生被颠簸醒来。
“大人可受伤了?”马夫好不容易将马儿驯服,掀开车帘先问起柏砚的情况。
“磕了一下,不严重。”柏砚揉着后脑,“方才是怎么回事?”
“不慎踩到旁边的碎石,马惊了,轱辘又陷进泥坑,大概要耽搁一些时间。”马夫溅了一腿的泥水,汗湿了发,柏砚也不好责怪他,从车上下来,任他们处理。
秋日的天气多变,方才还是晴天,这会儿却又积起厚厚云层,眼看着裹挟过来。
柏砚再是小心,也不免脚尖沾了泥点子,他皱眉,“何时能弄好?”
马夫有些为难,“兴许还需半个时辰……”
说来也是倒霉,前几日连阴雨下了个不停,城中尚可,但是城外的官道泥泞不堪,稍微不防,一脚下去就能湿了半只脚。
若是平常,柏砚亦是能忍得了,但这几日骨缝时不时地疼,受了凉更是难捱,站得久了都酸痛不已。他往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茅草亭子,虽四面漏风,但总好过在这无处遮挡的官道上站着。
原本就没有带多少人,除了几个侍从,其余的都是户部的小吏,他懒得与他们打官腔,自己拖着酸痛的腿往那边挪。
“呼……”柏砚轻吁一口气,就这么点路,他险些腿软摔到。
粗糙的石凳还泛着湿气,柏砚也顾不得了,随便用衣摆垫了垫坐下,饶是这样,还是很快感觉到那股寒气直往腰际窜。
他叹气,下车时都忘了拿大氅,这下可好,单薄的衣衫兜着风,霁月清风的柏大人宛若风中的一棵小白杨,叶子都支棱不起来了。
手指搓了搓,没有半分暖热,他泄气了,支着下巴看着他们费劲地拖车轮。
那么坐着坐着便有些困倦。
风吹着草亭子吱呀作响,柏砚眼皮子忽然一跳,他顿觉不妙。不等他反应过来,伴随着一股裹挟而来的厉风,耳畔一道惊怒的叱责,“待在这儿想死吗?!”
下一刻腰际一疼,柏砚被揽过去,下巴不知磕在了哪儿,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嘭!”这声音先占了他的心神,方才他待着的草亭子塌了。
“日日都找死,你是生怕留个全尸是吗?!”萧九秦的声音狠厉,捏得他腰都快碎了。柏砚抽了抽鼻子,“那不是运气好,次次都有你搭救么,说明我命不该绝。”
说不后怕是不可能的,但柏砚这家伙就是不想让萧九秦好过,总要那么刺上他一刺。
萧九秦却不一样了,他听着柏砚声音不对,空出一只手扣住柏砚的下巴一抬,然后就见“小白杨”眼泪汪汪的,眉头轻蹙着一副受了风吹雨打的凄惨样。
忽然,心里的怒气就消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萧九秦狠狠抹去柏砚眼角的水珠子,粗声粗气教训道,“跟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总爱挂着泪珠子,不嫌丢人!”
话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但心头软成一片,原本只是抹眼泪的动作也拖拖拉拉起来,粗粝的指腹刮得柏砚精细的皮肤红了一块,反倒看起来更添了一份可怜气。
“我不怕丢人,反正名声已经臭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么!”柏砚故意道,一边小心往萧九秦面上瞟。
其实他还生气呢,那日萧九秦的话太伤人了,记仇记到现在也没忘。
“就是脸皮厚。”萧九秦嘴损,柏砚眸子一瞪,“萧侯爷,言语辱骂朝廷命官,此罪可不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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